你就是——你的生活,而非其他

May 4, 2025 (6d ago)

那年春天,我过得很艰难,和命运苦苦抗争,却丝毫看不到出路,经常在地铁站的自动扶梯上就哭起来。下行时还好,上行时最难熬。人停着,楼梯却不断往上,眼泪也不受控地往下掉。到顶端时,风一吹,我才勉强把自己收回来。那股把我推上去的力,好像是我和自己对话的一种有形表达。以前叫自动扶梯为“魔法楼梯”,现在只是一个让我避之不及的地方。

坐地铁时,我总会带上几本书。这次却只想看手机。随便点开一条推送,认真了解一个陌生人的命运。那些细碎、无关的琐事,像是缓慢起效的麻醉剂,让人暂时脱离原本的心绪。如果不看手机,我可能会翻出阎连科的小说。他笔下的人物总像是被困在一场永不结束的梦里,说话带着怪诞的节奏,现实像被水泡过一样变了形。我尤其记得一个女人,疯着活着,笑着受苦,仿佛身体之外还有另一个自己,一直在旁观。下了地铁,在自动扶梯上哭的时候,我开始将那个女人视作自己的榜样——想学她那种看穿生活还能走下去的能力。泪水涌出,敦促我去解读自己的内心。但那一刻,我只想再躲一会儿。

有一周,我发现自己洗澡时会盯着镜子发呆。那时我知道,事情确实得有所改变了。我做出一个决定:如果自动扶梯都能引爆我的情绪,把我运送到我不想去的地方,那我为什么不这就订一张机票,去自己真正想去的地方呢?

三天后,我把一台刚买的笔记本电脑塞进背包,登上飞往泰国的航班。靠过道,22排C座。飞机起飞时,我意识到,置身于天空和地面之间,也像在自动扶梯上: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。那个不幸坐在我邻座的乘客,看上去像是当过兵,肩膀宽阔结实,粗壮的脖子上有一道道红肿的晒伤。我并不需要任何人流露出哪怕一丁点儿安慰我的意思,似乎因为我的眼泪,我这位邻座开始疯狂地买起东西。叫空姐来,要了两杯可乐、一桶薯片、外加一张刮奖卡、一只塞满小块巧克力的泰迪熊、一块特价的瑞士手表。然后,他把那只泰迪熊推到我面前,说:“如果没什么能让你开心,这个肯定行。”好像那只熊是一块缝了玻璃眼睛的手帕。